教学楼拐角处，李沉猛地撞上穿着白裤的陈孟颖。课本散落一地，她单腿跪地的瞬间，裤管被掀起的褶皱恰到好处地露出白皙的膝盖。他闻到防晒喷雾混着淡茉莉的气味，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在鼻腔炸开。

“捡书啊。”她头也不抬地说。这是她三天内第三次堵住他。李沉攥紧拳头，指尖能感觉到掌心渗出的汗意。三秒前他还坐在教室里，正在用圆规在草稿纸上画自认为完美的弧线，直到班主任推门进来：“李沉，跟我去德育处。”

二

德育处的午后总是闷热。走廊传来打篮球的男生高声笑骂，有人踩着金属水杯往水房冲。陈孟颖推开门时，李沉正把矿泉水瓶拧成螺旋状。他总说这是思考时的习惯，瓶口歪歪扭扭的棱角却总是让他想起去年冬天在操场拾到的碎玻璃。

“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？”她的白裤在办公室灯光下泛着冷淡的光泽。李沉盯着那道被西照阳光拉长的剪影，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纠结三年的答案：她站在光线里，永远比阴影更令人战栗。

三

“你前科累累，”她忽然这么说，让他想起刚入学时，她在新生迎新会上数着掌声节拍摆弄袖扣，“旷课五次，早退七次，破坏公共设施三次——”

“那又怎样？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，像是按在琴键上的手指突然失去重心，“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人。”

“可你今天不该来德育处。”她说着弯腰从档案柜里拽出文件夹，白裤随着动作产生细微的褶皱，“我打电话叫你来，是因为发现有人往系主任办公室投毒。”

四

走廊突然安静下来。空气里飘来食堂炒洋葱的香味，某个女生在唱野狼disco。李沉觉得喉咙发紧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。

“我说投毒。”她直起身时视线对上他的眼睛，那双总带着锐利棱角的眼睛里，忽然有微尘在折射光线下闪烁，像极了上周他在机房里弄坏的LCD屏幕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右手在发抖，那瓶矿泉水的螺旋形凹痕比任何时候都深。

五

他们就这么站在德育处门口对峙。李沉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和校服衣领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。陈孟颖突然开口：“星期五晚上九点半，操场看台第三排。”

他说不出话，直到听见她转身离去时白裤摩擦的细微沙响。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无意识地挠着口袋拉链，那里藏着周四在打印店偷来的磁铁钥匙。

六

夜风里飘着槐花香。李沉趴在学校操场五十米看台边缘，白裤裙摆随着呼吸轻轻摆动。他说不清这到底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来这处禁地——系主任办公室的监控死角就藏在消防栓后面。

突然想起三天前，陈孟颖让他盯着监控屏幕时说过的话：“真正的危险不是投毒的人，而是投毒背后隐藏的游戏规则。”那时他以为她是说着玩，直到现在才明白她眼睛里的疲惫不是装出来的。

七

当实验楼走廊的应急灯在十点准时亮起时，李沉正蜷缩在排水管道夹层。他数着金属骨架发出的共鸣，第六次想起开学第一天在教学楼偶遇陈孟颖。那天她踩着恨天高，白裤被风吹得紧贴膝盖，像极了一个月前在她脸上绽放的那个耳光。

突然传来机械锁转动的咔嗒声。他屏住呼吸，听见白裤摩擦地面的沙沙声。系主任办公室门缝里渗出的灯光比平日晚上亮了两度，李沉闻到漂白水混合樟脑丸的味道，这让他想起三年前被开除的表哥。

八

“够了吗？”陈孟颖在不知第几次警告时开口。李沉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白色印记像极了监控录像屏幕的雪花点。他看着系主任办公桌抽屉里装着碘酒瓶子的白色药瓶，突然想起上周五在打印店遇见的那个戴棒球帽的男生。

九

凌晨三点的校医院很安静。陈孟颖让他靠墙坐，白裤被拉扯出的褶皱堆在膝盖上。她说投毒的是个外校生，专门来凿穿本地高中的玻璃窗。李沉盯着消毒灯在天花板投下的光晕，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平静得可怕。

十

第二天晨读时，李沉发现自己开始计算阳光照在讲台时陈孟颖白裤的反光角度。数学课代表问他是否想通了三角函数问题，他突然想起监控录像里出现的那名戴棒球帽的学生，在荧幕上的倒影闪过的是野狼disco的片段。

午休时，有人在班级群里发了操场看台的截图。李沉盯着屏幕显示的时间戳，数到第七十次时，听见身后传来白裤摩擦座椅的沙响。但他始终没敢回头——他知道自己这次终于超过了那个不该逾越的边界。